“不成啦。”
屋内一时反而有了变态的安好，只是这安好，反而像是情感浓到了顶点，在沸腾前的沉潜。
七娘子缓缓点了点头。
她踌躇了一下，又添上了一句，“他还记得你，那年返来，晓得你许人了，他很悲伤。”
远处又传来了许夫人的惊呼，大太太一声不出，仰天便倒，一头栽在地上，也没了声气。
她连哭都顾不上哭，只是怔怔地坐在那边，面上仿佛笼了一张面具，悲与喜，都已经不见了。
大太太蓦地又大放悲声，大少夫人和五少夫人同声惊呼，“娘，娘！”
都已经出产十天了，如何另有下红？
七娘子顿了顿足，待要出来推醒大太太，却又不敢打搅了大夫，只得退回墙边低头深思。又过了半晌，那老医发展叹了一声，低声道，“夫人且吃一副方剂再看。”
倪太夫人并几个妯娌，家下的亲戚都过来看望，明德堂内里里外外都是人，大太太只能被送到东里间同两个小外孙在一处歇息，七娘子也被许夫人送出西里间，要她好生照看大太太。
这类时候，只会哭有甚么用！
“草木灰来了没有？”
又转开目光去看儿子，才一动，便浑身一震，脖颈软倒，向后仰倒在枕上。
她坐在桌边打量着屋内的动静，不时就听到了焦炙的低语，“止不住？”
七娘子还当她已经没有力量说话，一时惊骇起来，但五娘子又紧了紧握住她的手，仿佛正在构造说话，只是一时不晓得如何开口。
但天底下又哪有那么多的偶合，这边吃药那边下红……还是止不住的量！
大太太咕隆一声又要栽倒，权仲白看也不看，一手扶住，一手向上一扬，拉起大太太的衣袖，银针顺势扎进手肘，再掐住人中一拧，大太太固然面色发青，但毕竟没有又晕畴昔。
五娘子就松弛下来，黑水晶一样的眸子里，初次堆积起了泪滴。“我对你一向不好。”她轻声说，一把攥紧了七娘子的手，“我对不起……你……欠你的新衣……来世我再还你！你别往内心去，别记我的不好……”
七娘子的心就越提越紧，忍不住跺了顿脚，也顾不得忌讳，起家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里屋，却见得五娘子床前黑压压一片都是人，世人面上都带了焦炙，人群中心，一个老大夫面色端凝扶脉不语，身边另有人翻看五娘子的眼皮、唇色。大太太坐在五娘子身边，早已经六神无主，哭成了泪人，五娘子面色惨白，闭着眼任由世人施为，竟仿佛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。